秋夜白回到那間水晶宮中時, 柳小妖正逗著自己的兒子。他輕聲走到柳小妖身後，坐了下來，將她擁進懷中, 柔聲問道：“你怎麽不問我, 去了哪兒？”

“你想說自然會說，又何必我開口去問。”

秋夜白一聲長嘆：“我這妻子有了兒子就忘了夫婿, 真傷為夫的心。”他故作可憐，將下巴搭在柳小妖肩頭, 右手伸出去逗弄著孩子, 狀似不經意地說道, “方才我去九重天上見了父君。”

柳小妖神色一怔，她還是第一次從秋夜白口中聽到‘父君’二字：“你去找天帝做什麽？”其實不必問，她猜也能猜到, 秋夜白肯登上天界，只能是為了他們母子兩個。

秋夜白語調歡快：“父君終於不再阻攔，不再逼我娶那個龍王家的二公主。”

柳小妖聽到秋夜白這樣說，嘴角微挑。能得到天帝的首肯, 對於他們兩個來說，終歸是件好事。畢竟，秋夜白終有一日是要回到天界去的, 總不能到了那時，他們兩個再分開吧。

“不過……”秋夜白有意拖了長音，“我不娶瓏玹，他日若承天意接帝位, 龍族難免會有二心，不知道夫人手中的小妖精們能否忠於天界。”

柳小妖眼珠兒一轉，側過頭白了他一眼：“原來你打的是這個主意！”她抱起兒子，輕輕放到搖籃中，“你不是沒見過千秋鎮中的小妖們，有幾個是受得住拘束的？要他們忠於天界，我看很難。”

“有需要的時候，他們能看在夫人的面子上出一份力，夜白就已感激不盡。”秋夜白站起身對著柳小妖深深一揖。

柳小妖含笑哼了一聲：“若是我不肯給你這個面子，你就不當我是你夫人了？”

“這是說的哪兒的話！”秋夜白不再嬉笑，握住柳小妖的手，認認真真說道，“我喜歡你，只是因為你是你，與你的身份，與你是妖是仙都沒有關系。”

柳小妖瞪了他一眼：“誰要聽你說這些。”

“不說這個……”他直視著柳小妖的一雙眼睛，深情款款，“我想再送你一場婚禮，就在這三界之外。”

“我們早成過親了。”柳小妖居然開口拒絕，“你還是凡人時，我們便成過一次親。你是閻君時……”她的臉頰紅了，“我們有了這個小家夥。何必幾次三番做一樣的事。”

秋夜白走上前兩步，將柳小妖攬進懷裏：“我要昭告三界，你是我秋夜白明媒正娶的妻子，是我兒子的母妃，是天界的太子妃。”

柳小妖揚起頭看著秋夜白，輕輕吻了吻他綿薄的唇瓣：“三界知不知道我不在乎，做不做太子妃我也不在乎，我只在乎，你能在我身邊。”

“我們難道不該在祖母和父君面前成親麽？”這世上恐怕沒有誰的夫人不希望得到夫君家裏人的認可，柳小妖就是再灑脫，也是希望能得到秋夜白家中人承認的，不管他的家人是普普通通的凡人，還是執掌三界的神族之首。

“還是想的，是麽？”秋夜白輕輕撫摸著柳小妖的臉頰，“本君是地府中的閻君，是天界的太子，我的妻子不能受一絲一毫的委屈。”再不是萬年以前，現在的秋夜白，羽翼已豐。他要將他和柳小妖的喜帖派遍三山五湖，要三界中人都來為他慶賀，不論是真情還是假意。

柳小妖終於點了點頭：“若是能請來婆婆和天帝，我們就再成一次親。”

秋夜白緊緊將柳小妖摟進懷中，附在她耳畔，低聲說：“上一次在破廟中，我們有了那個臭小子。一樣的新婚之夜，我們再生一個孩子？”

柳小妖低垂了眼瞼：“你還沒給臭小子取名字。”

秋夜白右手虛握，變了根毛筆出來，拉著柳小妖走到書案後面：“若是依著天界神仙的規矩取名字，臭小子的名字該選王字旁的兩個字。可自他父君始，便已破了這規矩，他自然也不必再守。”秋夜白認真思索了一陣，運勁於筆，寫出了‘昊辰’二字：“本君的第一子，取名秋昊辰。”

柳小妖才不聽他‘本君’‘本君’的稱呼自己，馬上奉送一記白眼：“名字取的不錯，可我兒子只想做一個普普通通的仙人。”

“他逃不掉的！”秋夜白的目光中透著一絲無奈，“秋氏一族即便不做三界之主，也要接掌人界江山。終有一日，他會像他父君一樣，總有些身不由己。”

柳小妖聽他說得可憐，主動摟住他的腰：“都過去了，我相信，我們的腳下只剩坦途。”

“真希望你這個太子妃也是金口玉言。”秋夜白撫著柳小妖的長發，原本還在溫柔地笑，胸口卻疼了起來。他彎下腰，左手扶著書案，撐住自己的身子，右手捂在心口。

“你怎麽了？”柳小妖匆忙扶住秋夜白，“哪兒不舒服？”

秋夜白闔上雙眼，過了好一陣子才緩過來：“自己種的苦果，再苦也要吃下去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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